今天是普通中小学开学的日子,按照惯例,开学第一天应检测假期知识。而我却坐在特教中心的会议室里,和其他老师等候公布新学期人事安排。 初来乍到,无论谁安慰,我心里都忐忑不安:开学前,怕自己不懂哑语、盲文,误人子弟;开学后,得知近几年学校已没有聋哑学生,我紧张的心情缓解了许多。让我进一步得到宽慰的是,我中学时的老师在这里,15年前认识的阿荣在这里,还有大学同学阿玲也在这里——他们都已经非常专业。我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咨询他们我将要面对的未知的孩子们的情况,他们说:“别紧张,一切都会适应的,实在不懂,还有我们呢!” 新同事们忙着搬“新家”、收拾教室,我漫步在教学楼内外,熟悉着环境。玻璃橱窗里,张贴着义工前来捐赠、帮助、看望孩子们的照片;走廊墙壁上,布置着鲜艳的充满活力的图案、警句。想起报到那天,门口的警卫室里,也悬挂着孩子们活动的身影;警卫室的警卫向我介绍学校是何时从何处搬迁过来的,校长是如何早到晚归的,上下班时某某老师是如何有礼貌地打招呼的,去年某个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是如何透过学校大门心疼地看着校园里特殊的孩子们、某天非要捐赠一万元钱的……我开始期待,从这个9月开始,什么样的孩子、什么样的同事将和我一起度过未来的日子? 窗外鞭炮齐鸣。想起今天是财神节,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愿我能让星星们的童年更好地绽放,礼花般绚烂。 亲爱的孩子们,我很快就要见到你们了。为了我们此生的第一面,我在午后沐浴。梳头的时候,发现一根白发——几乎看不出来,它那么纤细,和其他稍微泛着黄的黑发在一起,几乎看不出来。我尝试着把它拽下来,却总不能将它从其他几根头发中分辨出,只好作罢。我断定这根白发是与你们有关的。自从决定要和你们一起生活,我开始紧张,开始忐忑,开始睡不好觉。在我心里,你们是完美的,我怕自己学不会你们的语言,怕自己在你们面前窘迫到不会讲话,怕自己讲的话不能让你们听懂。你们会不会笑我胆小如鼠、杞人忧天?不骗你们,我是真的担心,怕自己无法登陆你们的星球,怕你们不喜欢我,不接受我,因而也不欢迎我的靠近。让我们来做吸铁石好不好?你们做北极,我做南极,这样,我们第一次相遇就会实现异极相吸,像草原上的骏马低头亲吻美丽的金莲花。 亲爱的孩子们,为了见你们,我上午特意去花店买了两盆“碧玉”,店家说它的昵称是“计算机宝宝”,我计划把一盆放在家里,一盆放在办公室。我必须保证我的眼睛可以把你们的美看得更清楚,把你们的乖看得更完整,把你们的每一点儿成长看得更细致。 我的心里开始滋生感激之情,感激许我前来特教中心的人,感激许我靠近却又提醒我该怎样做才不会伤害你们的人,感激安慰我鼓励我说我一定会适应并热爱你们的人。所以,添一根白发又如何?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们,想要拥抱你们,想要教你们念教你们写“我是中国人,我爱中国”,想要和你们一起散步、唱歌,同大树上的喜鹊互相致意,更想和你们一起度过第一个秋冬,然后春夏。 来自星星的你们,如此,可好? |